亲子诉讼中传统推定规则与现代科学的价值选择

　　在婚生子女否认之诉中，有一种观点认为：婚姻关系是推定婚生子女的事实基础，凡是婚姻关系存续期间生育的子女，对方不同意鉴定的，都应推定为婚生子女。这实际上是将传统的婚生子女推定规则，作为婚生子女推定的唯一规则。按照婚生子女推定的传统规则，凡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受孕或生育的子女，如果丈夫没有发id那个的否定事由(如在妻子受孕期间双方没有同居，或者由于丈夫生理原因不能使妻子受孕，或者妻子有与他人同居或通奸等事实，应推定为婚生的子女。这一问题，实际上涉及到传统推定规则与现代科学的选择。在现代科学技术非常发达时期，能否将传统规则作为婚生子女推定的唯一规则，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。

　　1.适用传统规则推定，是在科技不发达的时期。由于受当时科学技术的限制，人们无法采用先进科学方法判断子女是否为婚生或亲生，只得采用大家公认的推定规则进行推定。也就是说，即使妻子是婚外受孕，但如没有法定的否定事由，对婚姻关系存续期间生育的子女，也应推定为婚生子女。

　　在当时，采用这种规则进行推定，不可能有其他手段进行否定，其结果是唯一的，不可能再出现否定或推翻的情况。因而，人们从心理上没有后顾之忧。同时，由于当时科学技术不发达，使用传统方法推定，是唯一的方法，不可能有新的科学方法否认，人们也就不可能产生新的否定欲望，从诉求上讲也可以彻底“死心”、息诉。

　　2.如今科学技术发达了，人们可以通过DNA亲子鉴定技术识别出子女的真实血缘关系，使传统婚生子女推定的合理性和终局性受到了质疑和挑战。因而，目前若完全依据传统方法推定，难以达到定分止争和去疑的目的。

　　3.在现代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的情况下，由于不能成为终局结果，依传统规则推定具有极大的危害性和后遗症。比如丈夫提出亲子否定之诉，妻子不同意鉴定时，即作婚生子女认定，但由于这种推定不能成为终局推定，将来可能有三种情况发生：(1)子女懂事或成年后未寻找自己的真实血缘，要求作亲子鉴定，其鉴定结果证明子女与婚姻关系中的父亲没有血缘关系;(2)子女的真正的生父要求作亲子鉴定，认领自己的子女;(3)子女的母亲与子女真正的生父共谋，将抚养负担转嫁给婚内丈夫，在子女成年后，没有抚养负担时，则公开子女的真正生父。这样，对男方可能造成如下不利后果：a.男方可能因为已有“子女”，再生育受到限制，但当知道子女不是自己亲生子女的时候，年事已高，丧失生育权利;b.男方因不当抚养子女遭受巨大的经济损失;c.男方可能因此终身没有子女，即使得知真实血缘后而解除原来婚姻关系父子(女)关系，或者虽然可以从法律上维系父子(女)关系(即养子(女)关系)，但因没有真实血缘关系，而致使父子(女)关系不和，造成男方精神上的终身痛苦。

　　4.如何认识和理解“亲子鉴定只是鉴别亲子关系的证据之一”的司法解释。最高人民法院在《关于人民法院在审判工作中 能否采用人类白细胞抗原作亲子鉴定问题的批复》(以下简称《批复》)中规定：“人民法院对于亲子关系的确认，要进行调查研究，尽力收集其他证据。对亲子鉴定结论，仅作为鉴别亲子关系的证据之一，一定要与本案其他证据相印证，综合分析，作出正确 的判断”。有人以此否认亲子鉴定的作用。我们认为，这个批复的时间是1987年，批复的内容主要是针对当时利用人类白细胞抗原作亲子关系鉴定 而言，具有特定性。因此，这个批复对现在的亲子鉴定技术并不完全适用。

　　亲子鉴定的过程大概经历了四个时代：古代通过滴血认亲、现代A、B、AB、O血型、白细胞酶型以及现代的DNA技术。滴血相容毫无科学道理，也就谈不上准确率。而A、B、AB、O血型的准确率在60%到70%，白细胞酶型准确率达90%。这就是说，利用人类白细胞抗原作亲子关系鉴定，准确率只有90%，尚未达到非常精确的程度。因而，《批复》规定不能将其作为认定亲子关系的唯一证据。而现在利用DNA技术鉴定则不同，准确率几乎达到100%。DNA鉴定是目前亲子鉴定中最准确的一种，较以往的血型分析和HLA分型鉴定方法可靠性高出10到100倍。如果小孩和被测男子的DNA模式在一个或多个STR位点不吻合，被测试男子便被100%排除他是亲生父亲的可能性。DNA鉴定肯定概率可达99.99%以上。有人问：这99.99%的准确率是实验得来的，还是实践得来的?导致剩下的0.01%不准确的原因是什么?中科院北京基因组研究所北京华大方瑞司法物证鉴定中心主任、首席科学家邓亚军博士，在回答这个问题时说，99.99%的准确率是通过概率计算得到的，因为使用的STR标记首先是要有一个人群统计学的数据，比如说我的STR在某一个位点的分型，比如说是10或者11，而另外一个人在这一点的分型和我一样的几率是多少?然后综合多少个位点得出来的一个统计学数据，只可能是无限接近100%。我可以精确到99.999%，一直是9的循环，这个0.01的不准确性只是跟概率有关，概率统计上不可能有100%。DNA鉴定是目前国际公认的能够以99.99%的准确率进行亲子鉴定的唯一手段。可以说，DNA亲子鉴定的准确率几乎是100%。因而，DNA鉴定结论可以直接作为定案根据。